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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垛下吃米面泡馍的“黑娃”长大了

来源单位:电务公司 作者:王金红

人的一生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,第一次是生在一个好人家,第二次是奋斗出一个好前程,第三次是寻觅一个好伴侣。我对好家庭的理解是氛围和谐、家风清正;好前程是自我价值、社会价值的统一;好伴侣是灵魂契合、相伴相生。

我出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甘肃中部地区的一个小山村,正赶上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收缩阶段,加上农村重男轻女思想的桎梏,初次造访人间的那个晚上,我被连夜接到了百里以外的大姑家,她有哥哥姐姐两个小孩,大我十来岁。“从那边过来最节省时间的路程就是干河道,我和你爸是骑着那辆黑色的大梁自行车去的,你的哭声环绕在崖壁周围,走了很远很远,天微微亮才到家里……”我六岁的时候母亲第一次跟我讲了这段故事,那是盛夏的黄昏,天气凉了下来,我和母亲捡完麦穗,正蹲在麦垛下面吃着米面馍馍。米面馍馍是甘肃农村的一种主食,以小米为主要食材,将小米磨成面粉,掺水搅拌发酵,用干柴烧大火蒸40分钟,小火焖20分钟出锅的金黄色馍馍。

小时候经常吃完饭就跟着哥哥姐姐去跟邻家的小孩玩弹珠,他们远远看到我们就会喊:“黑娃快来玩”。后来母亲告诉我,在我们那个地方,有些人会把没有户口的小孩叫“黑娃”,那家小孩应该是从大人嘴里得知的。直到八岁,我才上到户口,可以和其他小孩一样去学校读书。

米面馍馍是我童年里最喜欢吃的主食,把它掐成一块一块用开水泡出甜味,吃起来香甜可口。五六岁的时候,母亲去镇上给我买了一个小小的泡馍罐儿,猫耳朵的粉色盖子,两边耳朵上固定着一根绳子,挂在我脖子上陪我走过了好几个春种秋收。

80年代分田到户,骆沟社有9户人家,每户按人头分配土地,我家分到了32亩地,这12块形态不一的陡峭田地养育着我们一家人,孕育了我们姊妹仨的读书梦。西北农村春天的到来,意味着人们一年的忙种时节要开始了。父亲每天早晨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,赶着两头黄牛,背着旋转犁去耕地。哥哥姐姐上小学的时候,我还很小,每天拂晓便跟着母亲去田间。青色麦苗刚冒头的时候,母亲背着背篓,拿着小铁铲,牵着睡眼惺忪、脖子上挂着泡馍罐儿的我,动身穿梭在各个田间。我拿着泡馍罐儿,趴在母亲身上,她边除草边讲故事,累了就把我放在麦田尽头,我吃着甜甜的米面泡馍等她一起回家。暑去秋来,小麦的生长速度比我快多了,夏天午后和母亲站在麦田尽头,一阵微风吹过,金黄色的麦浪就像丝绸一样顺着风的方向有规律地摇摆着,好看极了。每到这时我的据点就是田间的小麦垛下方的阴凉处,母亲给我的泡馍罐儿里加了黑糖,比以前更香更甜了。伴随着一茬茬春麦秋收,我在这个平凡简单的农村家庭里一天天长大。

随着国家农业扶贫政策的不断实施,渐渐地,家里电动三轮车、播种机、收割机等农用机械都有了,那12块陡峭的田地也被推改成大小相同的平地,更方便机械化种植和收割,父母的劳作压力也减轻了许多。十五六岁开始,我离家读书,暑假回家帮父母收收麦子、碾碾胡麻,母亲也时不时打趣儿,讲起我小时候总抱着泡馍罐儿、追在她屁股后面喊“大嘟嘟(大姑姑)”,引起田间一片哄笑。

从2006年姐姐考上大学之后,过了两年,哥哥也考上了大学,家里却冷清了许多。直到2016年,我也背上行囊,踏上了南下的列车,大学打工和实习占据了我绝大多数的假期时间,四年间回家省亲的次数屈指可数。2020年我大学毕业,选择和哥哥一样,做一名基建行业的基层工作者。入职前回家省亲时,家里已经从农村土砖房搬到城市的小区里,母亲戴着眼镜翻看手机里保存的老房子照片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以前的故事,我突然意识到,以前那个“黑娃”长大了,母亲却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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